荔园在线
荔园之美，在春之萌芽，在夏之绽放，在秋之收获，在冬之沉淀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发信人: Wuzhe (孩子), 信区: Art
标 题: 死神摊牌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Mar 3 11:45:31 2004), 站内信件
死神摊牌
伍
迪?艾伦 著
（本剧发生在纳特?阿克曼那位于丘加登斯①某处的一幢两层楼房的卧室里。地面
全铺地毯，有张大双人床和一座大梳妆台。房内装修精致，兼以帷幔。墙上有几幅
画作，还有一个不怎么好看的气压计。幕启时，轻柔的电台音乐响起。纳特?阿克
曼--一个秃头、大腹便便的服装制造商，五十七岁--正躺在床上快要读完一份明天
出版的《每日新闻报》。他穿了件浴袍，脚上一双拖鞋，在就着夹在床头板上的一
盏床头灯下读报。时间将近子夜。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纳特坐起来望向窗户。）
纳特：他妈的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斗蓬的黑色身影正笨手笨脚地从窗户爬进来。该闯入者头戴黑色风帽，
身穿黑色紧身衣。风帽遮着他的头部，但没遮住他的脸--那是一张中年人的脸，颜
色煞白。他的长相跟纳特有点儿像。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接着在窗台上绊了一下
，跌进了房内。）
死神（因为不会是别人）：要命，差点儿把脖子给摔断。
纳特：（迷惑不解地看着）你是谁？
死神：死神。
纳特：谁？
死神：死神。喂--我可以坐下来吗？我差点儿把脖子给摔断，身子还抖得像片树叶
。能不能给我一杯水？
纳特：死神？你什么意思，死神？
死神：你什么毛病？看到这身黑衣服，还有抹白了的脸吗？
纳特：看到了。
死神：现在是鬼节吗？
纳特：不是。
死神：那我就是死神了。现在能给我一杯水--要么来罐饮料好吗
纳特：真会开玩笑--
死神：什么玩笑？你五十七岁是吧？纳特?阿克曼？太平洋大街一一八号？除非是
我搞错了--通知单呢？（他在口袋里摸索着，最后掏出来一张上面写有地址的卡片
，好像是张支票。）
纳特：你肯定是在开玩笑，我身体还棒着呢。
死神：（不为所动）嗯哼。（往周围看看）这地方不错，你自己搞的？
纳特：请了一个装修的，我们也跟她一块儿动了手。
死神：（看着墙上的一幅画）我很喜欢那几个大眼睛小孩儿。
纳特：我还不想走呢。
死神：你不想走吗？请你别来这套。说实话，我爬得想呕吐。
纳特：爬什么？
死神：我是爬排水管上来的，本来是想戏剧性地进来。我看到了大窗户，还有你没
睡觉，在读东西，我合计着值得一试。我要爬上来，进来时来点儿--你知道……（
打了一个响指）正爬呢，脚后跟缠到了几根藤上，排水管裂了，我勉强悬在那儿，
后来我的斗蓬就开始裂开了。喂，我们走吧。今天晚上过得可够戗。
纳特：你弄断了我的排水管？
死神：裂了，没断，有点儿弯。你什么也没听见吗？我摔到了地上。
纳特：我在读报纸。
死神：你肯定是读得很专心。（拣起纳特读的报纸）“警校女生酗酒作乐。”借我
看看好吗？
纳特：我还没看完呢。
死神：嗯--我不知怎么给你说，伙计……
纳特：你干吗不在楼下按门铃？
死神：我告诉你，我可以按，但是那看上去是什么效果？而且要是你跟别人在一起
怎么办？你在这儿跟重要人物在一起，我是死神--我该按门铃，然后在房前闲逛吗
？你是怎么想的？
纳特：听着，先生，现在已经很晚了。
死神：没错。好吧，你想走吗？
纳特：走哪儿？
死神：死。“它”。“那件事”。“快乐的狩猎场”。（看着自己的膝盖）看，这
儿可伤得够重的，看我这第一件活干的，还可能得上坏疽病呢。
纳特：喂，我需要时间，我还没准备好要走。
死神：对不起，帮不上你。我也想帮，但是时辰到了。
纳特：怎么会时辰到了呢？我今天才跟莫迪斯特服装公司合并，明天还要签合同！
死神：有什么关系呢？多赚少赚几块钱而已。
纳特：没错，你关心什么？--你们的花销大概都有人出。
死神：那你现在想跟我一起走吗？
纳特：（打量着他看）对不起，可是我无法相信你是死神。
死神：为什么？你以为我长什么样--像电影里的罗克?哈德逊②吗？
纳特：不，不是这意思。
死神：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生气）
纳特：别生气。我说不好，我一直觉得你会……嗯……高一点儿。
死神：我五英尺七英寸，对我的体重来说是中等。
纳特：你看上去有点儿像我。
死神：不像你还能像谁？我是你的死神。
纳特：再给我一些时间吧，再等一天。
死神：你需要一天干吗？收音机上说明天有雨。
纳特：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一下吗？
死神：比如说？
纳特：你下棋吗？
死神：不，我不下。
纳特：我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张你下棋的图片。
( 一种扑克游戏，流行的玩法是两个人玩。每人先起10张牌，目标为组成尽可能多
的同花色（按顺序）或同大小的一列。当未入列的牌面额点数低于某数（剧本中是
4）或手中牌全部入列时可以摊牌。双方比较未入列的总点数，低者胜，差额为胜
方得分（在没有未入列的牌时及差额为零时另有规定），另外还有一些奖分规定。
)
死神：不是我，因为我不下棋，我只会玩金罗美③。
纳特：你玩金罗美吗？
死神：非常不错。
纳特：非常不错是吗？那我有一个提议……
死神：别跟我谈条件。
纳特：我跟你玩金罗美，要是你赢了，我立马就走。要是我赢了，给我多一些时间
，再等一天。
死神：谁有空玩金罗美？
纳特：来吧，要是你玩得那么好的话。
死神：虽然我有点儿想玩一下……
纳特：来吧，爽快点儿，我们就玩半个小时。
死神：我真的不该玩。
纳特：我这儿就有扑克，别推三推四了。
死神：好吧，来吧。我们玩一会儿，能让我放松一下。
纳特：（去拿扑克、拍纸薄及一枝铅笔）你不会后悔的。
死神：少跟我花言巧语。把扑克拿来，给我拿罐饮料，再弄点什么来。天哪，一个
生人来坐坐，你连土豆片、饼干什么的都没有。
纳特：那边有一些巧克力豆。
死神：巧克力豆。……要是总统来了呢？他也只有巧克力豆吃？
纳特：可你不是总统。
死神：发牌。
（纳特发牌，拿出了一张五元钞票。）
纳特：你想不想这样玩？十分算一分钱，这样更有意思些。
死神：这对你来说还不够有意思吗？
纳特：赌钱的时候我会玩得更好一些。
死神：随便你，纽特。
纳特：是纳特，纳特?阿克曼。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死神：纽特，纳特--真绕口。
纳特：起牌吧。
死神：（起着牌看着手里的牌）天哪，我这儿什么也没有。
（停顿）
纳特：那会是怎么样的？
死神：什么？
（后来他们一直起牌，出牌）
纳特：死。
死神：你躺在那儿。
纳特：后来还有什么吗？
死神：啊哈，你留着2不出。
纳特：我在问你，后来还会有什么吗？
死神：（心不在焉地）你会看到的。
纳特：哦，这么说那个时候我真的会看到什么吗？
死神：咳，也许我不该说那么多。扔掉。（牌！）
纳特：从你嘴里得到个准确的答案真不容易。
死神：我在玩牌。
纳特：好吧，玩牌，玩牌。
死神：还有呢吧，少了个方片5。
纳特：别翻看旧牌。
死神：我没看，我只是把它们放整齐。……摊牌要多少分？
纳特：四分。你要摊牌吗？
死神：谁说我要摊牌？我只是问摊牌要多少分。
纳特：我当时还能看到什么。
死神：玩牌。
纳特：你难道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吗？我们一会去哪儿？
死神：我们？跟你说实话，你会瘫倒在地板上。
纳特：哦，我等不及了！……会疼吗？
死神：一分钟就结束了。
纳特：太棒了，（叹气）我需要这样。痛痛快快的……
死神：四分怎么样，可以摊牌吗？
纳特：你要摊牌？
死神：四分可以吗？
纳特：不好意思，我这还有两分。
死神：你开玩笑。
纳特：你输了。
死神：我的天，我还以为你留着6不出呢。
纳特：该你发牌了。二十分，还有四十奖励分。开始吧。（死神发牌。）我非得倒
在地板上吗？我不可以在那个时候立在沙发边上吗？
死神：不可以。玩牌。
纳特：为什么不可以
死神：因为你倒在地板上！别烦我，我在集中精神。
纳特：为什么非得倒在地板上？我就问这一点！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可以立在沙发
边上？
死神：我会尽力而为的。现在可以玩牌了吗？
纳特：我只是问一问。你也真够顽固的。两分。
死神：什么？
纳特：两分。我在摊牌。
死神：要是你别说那么多话就好了。
（他们重新发牌继续玩。）
纳特：你说这是你干的第一件活是什么意思？
死神：听着能像什么意思呢？
纳特：你是说--以前没人走吗？
死神：当然他们也走了，不过不是我带他们走的。
纳特：那是谁带的？
死神：其他人。
纳特：还有其他人？
死神：当然，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走法。
纳特：我从来不知道。
死神：为什么你该知道？你算老几？
纳特：也对--我什么也不是？
死神：不是什么也不是，你是个服装制造商。你怎么会知道永远的秘密呢？
纳特：你在说什么？我赚大把的钱，把两个孩子供上了大学，一个从事广告业，另
一个结婚了。我有自已的房子，开一辆克莱斯勒牌汽车。我老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仆人，貂皮大衣，度假。现在她在伊甸罗克④，一天就要五十块，因为她想跟她
的姐姐住得近些。我本打算下周搬去跟她一起住。可你就来了……
死神：好了，别这么动不动就生气。
纳特：谁动不动就生气？
死神：要是我说我觉得受到了侮辱，你会感觉怎么样？
纳特：我侮辱你了吗？
死神：你没说过对我失望？
纳特：你到底想怎么着？想让我为你开个大派对吗？
死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刚才说我太矮了，我这个那个的。
纳特：我只是说你长得像我，就像是翻版。
死神：好了，好了。结束了，该算牌了……
（耐特计数。）
耐特：五……十……四十……六十八……一百五……哎，你输了。
死神：（沮丧地翻看着那堆牌）我就知道不该扔了那张9。妈的。
耐特：那我们明天再见面了。
死神：什么意思，明天再跟我见面？
耐特：我赢了多活一天，别缠着我了。
死神：不是闹着玩儿的吗？
耐特：我们事先商量好的。
死神：没错，可是--
耐特：别跟我“可是”。我赢了二十四小时，明天再来吧。
死神：我不知道我们真的在赌时间，我没有太专心。
耐特：那就是你不对了，你该专心点儿。
死神：我去哪儿过这二十四小时？
耐特：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主要是我赢了多活一天。
死神：你想让我怎么着--在大街上晃悠？
耐特：住进旅馆，看场电影，洗个蒸汽浴，别搞出大案子就行了。
死神：再数一遍。
耐特：（数牌）除了一百五十分，另外你还欠我二十八块。
死神：什么？
耐特：伙计。在这儿--看看吧。
死神：（在口袋里翻）可我只有几张一块的--不够二十八。
纳特：瞧我这是在跟谁打交道。好吧，有多少给我多少，我们就两清了。
死神：喂，我需要这些钱。
纳特：你干吗需要钱？
死神：你要去“那边”了。我需要这笔钱了
纳特：那又怎么样？
死神：那又怎么样--你知道那有多远吗？
纳特：那又怎么样？
死神：我怎么买汽油？怎么付过路费？
纳特：我们是开车去！
死神：你会知道的。（不安地）喂--我明天再来，你得给我一个把钱赢回来的机会
，要不然我们就麻烦了……
纳特：随你便。照你玩的水平，我会再赢一星期或一个月，也许我能赢好多年。
死神：我可不想再耽搁到这儿。
纳特：明天见吧，老伙计。
死神：（被引向门口）哪间旅馆不错？我干吗要说旅馆，我已经没钱。我只能在比
克福德剧院那儿坐着。（拣起报纸。）
纳特：出去，出去。那是我的报纸。（把报纸扯了过来。）
死神：（往门外走）我就只是带它走？我干吗要跟他玩上金罗美？
纳特：（在他身后喊）下楼小心点儿，有一级楼梯的地毯松了。
（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很响的撞击声。纳特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床头柜那儿打了
一个电话。）
纳特：喂，莫？是我。听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开玩笑还是怎么着，但是死神刚
刚在这儿。
（幕落）
--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36.90]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荔园在线首页 友情链接：深圳大学 深大招生 荔园晨风BBS S-Term软件 网络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