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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uememory (隐者),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过松潘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l 3 15:57:20 2001), 转信
牦牛肉端上来的时候，中午的阳光已使旧城墙的影子一丝
不剩地倾注在了自身，于是，桌上的锡杯里也斟满了烈性
的青稞酒。那时的街上并没有见到有什么人走动，卖羚羊
角和药草的老人眼睛内角膜溃烂了，因此外乡人从他的跟
前走过，就象瓢过云团的影子。奇怪的是小镇的街道上无
处不摆着一框框的眼镜架，而从街角拐出的女孩儿却着一
双镶银的高跟长靴，她将角下的石板叩得奔马蹄韵一样的
“得儿得儿”响。于是，在这日头当顶的中午就想小镇上
肯定有打制银器的作坊，银质的酒壶酒杯正在一位手艺精
湛的老人面前，他躲在长长的厦檐下，窥测着日影移动的
分寸。
果不出所料，就有兜售银器的商贩来到酒桌前，项链
手镯耳坠儿以及刀鞘镶饰漂亮的羌刀，价格也还公道，也
看是从哪个角度讲了，兜售者窥测到了没个男人后面潜在
着的女人，那么作为礼物，也就无所谓质地纯正价格高低
了，只要是来自这遥远的松潘古城，来自牦牛奔马和鹰的
地方，就够珍视的了。而“羌笛何须怨扬柳，春风不度玉
门关”的竹笛，是否今天的羌人还喜欢吹，就不得而知了
。
据称那是一种六音双管竖笛，长约二十厘米，管头插
竹簧，用油竹制成。吹奏时上下叠音，鼓腮换气中间不停
顿；曲调柔婉凄扬，在高原的阴风中流荡。就想，如果是
细雨斜吹，于这灰蒙蒙的城墙内外，那曲调该是如何浸入
肺腑。而当年穿灰军装走过这里的那一哨人马，进入毛儿
盖沼泽地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还是该喝酒，大盘的牦牛肉已经切上来。这青棵酒如
过是家酿的便是那种低度的咂酒，男女老少围着酒坛子，
用空心竹杆做吸管，在喜的日子里开怀畅饮。而这高度烈
性青稞酒，则是来自专门的作坊酿制，其浓烈的程度，似
是更具有高原的品格，佐以纹丝粗糙的牦牛肉，那草原的
苍茫便溢满胸口，虽不能如高原莽汉般地大碗灌下，然后
乘快马而去，但酒劲的奔涌，也足以感觉那种狂傲。
而牦牛这种草原之舟在行进时却悠悠然的。长毛纷披
的颈下系了一只锈蚀的小铁桶，随着牦牛行进的摇荡，显
然里面有吊着的东西敲打着桶壁发出叮铛响，想必这是“
铃声”了。远远的摇荡着而来的牦牛旁边、亦然悠悠而行
的藏民，在九月的阳光下，斜挎着藏胞，挂着精巧的腰刀
，于那鲜花灿然的草滩上行走中，怎能不开怀高歌。
女孩儿歌声蓦然而起，又如清纯的流泉奔泻。那是他
们要搭车，大概是回寨子。应允他们的人条件就是唱歌，
男孩儿的歌子马蹄一样地奔驰；而女孩儿羞怯地腼着脸，
而那歌声便从那腼着的脸下陡然而起，歌子蓝得令人心颤
，每个细胞都在经受着歌子的洗涤。三两个孩子在山坡上
放牧，各持一条长鞭将山坡甩得啪啪响，而牦牛却并不为
之所动，依然在无声地吃草，看去心事重重的样子，全不
像悠悠然地行进。汽车驰过，孩子远远地跑下山坡，抓起
地下的土块，奋力向车窗掷来。
无论怎么说，他已与外面来的汽车或人发生乐关系，
他的心不再寂寞。
青稞熟了荨麻熟了，人们在收获，又到了酿酒的时节
。酒过三杯，牦牛肉吞下大半，已是日影西斜的时辰，沿
五色岩向高高的雪山朝拜，神灵会保佑你沿奔泻的江水平
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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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怕寂寞，追云去了。留下我，晴朗不起来，还要装得很幽默。
仿佛除了幽默外，不知怎样讽刺生命。这生命，如破臭的袜子，
不管冷热，仍紧紧穿着，不肯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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