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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ot (听风的歌),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开往中国的Slow Boat(1)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May 21 12:48:33 2002), 转信

■ 译者:赖明珠
选自时报旧版《听风的歌》
想载着你同行
船是租来的
只有我俩同行……
    --老歌


        1.
    我第一次遇见中国人,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篇文章,就从所谓考古学式的疑问出发。各种出土品上贴着各式标签,分
门别类地进行分析。
    话说第一次遇见中国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1959 年,或 1960 年是我的推定。 哪一年都可以,哪一年都没有什么大差
别。 正确地说,是完全没有差别。对我来说,1959 年或 1960 年,就好比一对
穿着不起眼衣服的双胞胎丑兄弟。就算能穿过时光隧道回到那个时候,相信要区
别 1959 年和 1960 年,对我也会是相当辛苦的。
    虽然如此,我还是很有耐心地继续我的作业。坚硬的洞穴越挖越宽,新的出
土品虽然不多,却也开始现出它的姿态了。
    对了,那年正是约翰生和巴达生争夺重量级拳击冠军的一年。这么说,到图
书馆去翻翻旧的新闻年鉴体育版就行了。这应该可以解决一切。
    第二天早晨,我骑着脚踏车到附近的区立图书馆去。
    图书馆大门旁边,不知怎么会有鸡笼子。鸡笼子里五只鸡正吃着略迟的早餐
,或略早的午餐。天气非常好,因此我在进图书馆之前,先在鸡笼旁边的铺石上
坐下,决定抽一根烟。并且一面抽烟,一面望着鸡吃饲料的样子。那些鸡非常忙
碌的啄食着饲料箱,它们实在是太急躁了,那用餐的景气,简直就像早期格数较
少的快动作新闻影片。
    抽完那根香烟,我体内确实有了什么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就在不知为
什么的情况下,新的我隔着五只鸡和一根香烟的距离,向我自己提出两个疑问。
    第一个问题是:到底谁会对我第一次遇见中国人的正确日期感兴趣?
    另一个问题是:在日照充足的阅览室桌上放着的旧新闻年鉴和我之间,除此
之外,还有什么彼此能分享的东西存在呢?
    很正当的疑问。我在鸡笼前面又抽了一根烟,然后骑着脚踏车与图书馆和鸡
告别。因此,天上的飞鸟没有名字,我那记忆也没有日期。
    本来,我大多的记忆都没有日期。我的记忆力非常不确实。因为实在太不确
实了,我往往觉得我在拿这不确实向谁证明什么似的。但是到底要证明什么?我
也不清楚。大概要正确把握不确实的东西所证明的事,本来就不可能吧?
    总而言之,我的记忆,就是像这样非常地含糊不清。有时前后颠倒,有时事
实与想像交错,有时我自己的眼睛和别人的眼睛混在一起。这种东西或许已经不
该称为记忆了。透过我小学时代(战后民主主义那可笑而可悲的六年之间落日的
每一天)能够正确而清晰地回忆起来的事,只有两年。一件是有关中国人的事,
另一件则是某个暑假下年举行的棒球比赛。在那场棒球比赛,我是中坚手,在三
局后半,发生脑震荡。当然我不会没有理由就突然发生脑震荡,我们球队那次比
实时,只能使用附近高中运动场的一个角落,这是那天我得脑震荡的主要原因。
换句话说,我为了全速追捕中央高飞球时,迎面撞上了篮球架。
    我醒来时是躺在葡萄棚下的长椅上,天开始暗下来,水洒在乾燥的操场所发
出的气味,和当枕头用的新手套的皮味最先扑进我的鼻子。接着是倦怠的侧头部
疼痛。我好像说了什么,自己并不记得,是陪着我的朋友,后来告诉我的。我大
概是这样说的:没关系,只要拍掉灰尘还可以吃。
    这种话是从那里冒出来的,我现在还弄不清楚。也许是正在做梦吧?可能做
一个正在搬运午餐面包时,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梦吧!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能够
从这句话联想起来的情景了。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那句话还常常在我的脑子里打转。
    没关系,只要拍掉灰尘还可以吃。
    然后那句话便停留在脑子里,使我想到所谓我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和所谓我
这样一个人不得不经历的道路。然后试着想那种思考必然会到达的一点--死。
死这件事,至少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茫漠的作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死使我
想起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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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202.38.250.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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