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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ingfeng (时间枯萎了), 信区: Reading
标题: 从卡夫卡说起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at Nov 24 22:49:38 2001), 转信

一个人对现在发生的事情的理解，总是借助或者依赖以往经历的事情所得
来的经验的。读书也一样，我们理解现在在读的书不可避免跟我们以往的
读书经历有着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联系。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提一下艾略
特对于“传统”的经典阐述，他认为我们每个人都生长在传统之中，我们
看事情是受传统在我们身上留下的痕迹控制的，而当我们又理解了一样东
西，那种东西又变成了传统的一部分。传统在这里变成了一种不断积累，
不断壮大的东西。艾略特的原话是专门针对诗人来说的。但我们不妨扩而充
之，把它应用到任意读者身上来。曾经有一段时期，我认为自己已经读了很
多很多书，只是读得太快了，不大理解没有融化好。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不
但是没消化好那些书，而且事实上我读过的书还是太少太少了，我身上的“传
统”也还太少太少。
开场白说完，现在进入正题。在这里我主要是想提一下我比较熟悉的两个作家：
马尔克斯和余华，把他们和卡夫卡进行一番比较浅层的对比。
马尔克斯在其访谈录中说在他20多岁时，当他某一天看到卡夫卡的小说时，突然
窍门大开，知道了怎样写小说。而余华据说也有相同的经历。这不知道是个巧合
还是个刻意的迎合。因为余华深受马尔克斯的影响，应该也看过马尔克斯的访谈
录，知道那么一回事，所以不排除有刻意迎合做广告的嫌疑（仅仅是推测，大家
不要用砖头砸我）。但无论如何，余华是中国现代一个出色的小说家，这点倒是
不容置疑的。
当我读卡夫卡的〈审判〉读到哪个破落的所谓“法院”时，脑子里不禁“咯噔”
了一下：马尔克斯的〈族长的没落〉里面哪个皇宫不也差不多这样。〈审判〉里
的法院尽是些行将就木死气沉沉的老头子，而〈族长的没落〉则是很多麻风病人，
这些人都是元首的孩子，个个未老先衰。尽管两者象征的东西有所区别（“法院”
里的老头意义可能是法律是由一些腐朽的人掌握的；而〈族长的没落〉则是说统治
者的后人尽是些无用的人，政权必将终结），但我觉得，从某个方面来看，还是可
以把皇宫看成是法院的一种发展或者转化的。而在〈族长的没落〉中随处可见的
恐怖，同样很容易让人联系起卡夫卡的小说来。比如元首因为怀疑部下而把他
杀了然后烤熟用一个大盘子装了摆在餐桌上，就很容易想起卡夫卡的〈在流放地〉
里面的长官演示杀人机器的“床”时的情形。但是马尔克斯跟卡夫卡毕竟是有所区别
的，马尔克斯的书中透露的更多是恐怖，而不是压抑；而卡夫卡则刚好相反。在我的
理解中，恐怖和压抑的区别在于：恐怖相对来说是外向的，而压抑是向内的。比如
我们在路上走突然碰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提着刀我们会感到恐怖而不是压抑，然后也许
我们还会惊叫起来；而当我们去参加一个葬礼时，正常来说，我们就会感到压抑，死
气沉沉，只想沉默着、沉默着。
当然，马尔克斯跟卡夫卡还有很多很多区别，比如马尔克斯用得比较多现代的写法：
比如什么时空倒流拉、象征隐喻拉等等。但这些我在这里主要是想说一下他们的相同
点，这些只好忽略了。
现在说说余华。早期的余华无疑有很多卡夫卡的影子（当然还有马尔克斯的影响，但同样
不是我想论述的要点，忽略了。。。），比如〈20岁出门远游〉就很容易让人想起卡夫卡
的〈乡村医生〉，都有噩梦一样的感觉，两者的作者都同样是“清醒的说梦者”（莫言对
余华的评价）；还有〈在细雨中呐喊〉，以前我认为这是余华最好的作品，到现在
我依然觉得不想改变以前的看法。这部作品的基调可以说是卡夫卡几乎任何一部小说
的翻版：压抑、恐怖、清晰冷静的叙述等等，但是其中又搀杂了很多卡夫卡所没有的现代
写法，而且应用得十分成功。到了〈活着〉，也许此时余华已经开始意识到要避开卡夫卡
、马尔克斯等等人的影响了，所以这部小说写得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干净，但要说到自成
一家却还为时过早，为了把活着这件事写得很艰苦，余华不得不让很多人死去，这无疑是
有点“做作”了，在这一点上，我觉得电影〈活着〉处理得更好一些：最后的结局让福贵
跟他的女婿、外甥坐在一起吃饭、说话，然后剧终。这样似乎更符合事实一点。至于后来
的〈许三观卖血记〉就更加等而下之了，余华不知不觉重复写了一部比较诙谐一点的〈活
着〉。这也是我认为余华目前还不是大师的主要缘故，但也许我们可以期待着他能成为大
师。

匆促成文，漏洞一定不少，但已经累得要死，不想再回头去看去修改了，就让它这样吧！
至少已经基本把我心中所想的表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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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如果我现在死了，没有人会心疼的，
所以我不能死，要等到有人会心疼时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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