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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uhanhan (贱人原地不动), 信区: Reading
标 题: 人淡如菊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Apr 13 15:33:47 2003), 站内信件
人淡如菊
我很愿意知道，是不是每一朵花到了花开的季节都会从内敛笑成花面，那样娇，那
样敏感，又那样混沌无涯惹人怜。这样想的时候，也最是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在图
书馆三楼转了又转，找得一本破了皮《红楼梦》，却是中卷。
回寝室的时候特意绕道超级市场，那儿每天门外都围着不少人卖花的人。这会
儿刚摆出来的是小盆菊花，有白色、黄花和深紫红的，十块钱一盆，挤了许多人在
挑选。
都是小株的菊花，花也小，密密的一小簇一小簇的团在一起咬耳朵，植株健壮
，花盛叶繁。人离得很远都能闻到菊花的香味。
于是也打算挑一盆。可以每天看着它不讲理，不逻辑的绿着，小花上沾了夜里
的露水好看得让人心平气和。
这样一来，心情忽然就好多了。想一想，心情变好是很容易的事嘛。十块钱而
已。一盆菊花，这样又是新的一番意境。“采菊东篱下”，我不是陶圣人，既没有
竹编的篱笆，也不住在南山下。“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这样的无忧归隐的日
子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一尝？“篱边零落一枝开”。这样说似乎不对。菊应是一簇
一簇的。在城市里，想念篱笆你就得买房子。买了房子，想种多少菊花“结庐在人
境”都可以。实在很简单的事。犯不着专门躲去深山做隐士。
乡下的野菊是很可观的，花虽然小，但大簇大簇的实在开得繁密，星星点点不
知有多少朵，未开的青色花骨朵更是累累如攒珠，吟出一则则黄澄澄、虚飘飘说也
说不清楚，每一枝每一株都是分号。一缕秋风，也可以斗急了一山菊花。像这样豪
迈的开花法，只有野蔷薇木棉堪与之相比。
一天很平静地过一大半去。
昨天与朋友打电话，颇有些惶恐不安。自觉如今读书，时时会读出一些不自在
，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中经不起推敲，原因就在内中别有另外的深层。一
旦明白眼前的一层意思，就开始怀疑先头的东西是雾障或者陷阱。“因爱而生的解
释才能把事情美满化解。所谓化解不是没有是非，而是超越是非。就算有过错也因
那善意的解释如明矾入井，遂令浊物沉淀，水质归复澄莹。”
当读书成为喝水吃饭一样的平凡生活时，阅读而来的恐惧就自然深入到生活内部，
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平常的时刻由于日益巨大的压力而被迫成为一个转折点。张爱
玲说的，职业文人病在“自我表现”过度，以至于无病呻吟，普通人则表现得不够
，闷得慌。
人的自由选择，实在相对的被迫的反应。谁敢保证自己就不是那些出言人云亦
云，总捡那烂熟的说的人？
不久的之前我还在说：“文官执笔安天下，武将上马定乾坤！”所谓的夏至飞
鸟，春至梦。
不久之后的今天，所来的是一盆菊花。很小的一盆。
还是张爱玲，“下大雨，有人打着伞，有人没打伞。没伞的挨着有伞的，钻到
伞低下去躲雨，多少有点遮蔽，可是伞的边缘滔滔流下水来。反而比外面的雨更来
得凶。挤在伞沿下的人，头上淋得稀湿。”
公车晃动的车厢里我又读到这段话。车子绕上这座城市灰色的立交桥，风由此兜
着圈子吹进来，令人不由得晕眩中裹紧衣服。夜晚除了模糊的灯光什么也看不清楚
的城市真美啊。一切都在远人而去。这个城市也在快速地膨胀吗？
关键的一点，张爱玲说对了，那就是，你不能躲在伞下，生活是不由得任何人
去逃避的。说教式的寓言，那是陆羽先生茶话的作风。
甚至是一朵菊花。也有属于它的生活风格。又何况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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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那漆黑的部分，请让我否定自己：
然后在一根花枝中心洁白起来。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5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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