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触历史的城墙——平遥古城

2020-09-10 02:11:57 作者: 碰触历史的城

本刊专稿 申校

我长到20岁,才去完整地参观了一下距离我家半小时车程的平遥古城。

15岁的黄昏我与平遥古城有过一次邂逅。那时我站在马路边,隔着干涸的护城河抬眼望了一望高大坚实的城墙。灰白色的墙体围住了一处世外桃源,与对面的高楼大厦极不相称。历史里走出来的东西,总显得特立独行。然而作为明清以来保存最完整的建筑群之一,古城散发出的魅力令人无法抗拒。因而每年都有数不清的游人从世界的四面八方赶过来,为碰触这历史的城墙。

灰暗破旧的古城墙,如何显示自己的魅力,又如何折服挑剔的世人?有人会说,那只是一地的残垣断壁,几块破砖累叠起来的房子。然而他不知道,就是眼前这座不华丽、不时尚、古老破旧的城墙,就是这座容易被记忆掩埋的古城,在几百年的风风雨雨之后,依然屹立不倒。岁月将铅华洗尽,留下一城的厚重淳朴,为世人还原了一处最真实的风景。历史赠送给我们的向来不是唯美的外表,而是沉甸甸的内在,是几百年间的风情民生。洗掉自己身上的浮躁气,方能懂得古城的语言。

明清时候遗留下的老城,如同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灰白粗糙的砖瓦上刻有老城的历史,一块块铺就,一直延伸到时间深处。房屋店铺挤在老街两旁,吆喝声不断,人们一窝蜂似的涌进一家店铺,又一窝蜂似的从另一家店铺里涌出来。薛家漆器、古董店、各种纪念品摊子、还有快照留念摊子……有些店主装扮成晚清时期的先生:穿一身满族衣服,戴一顶连着长辫子的帽子,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举一支烟斗,眼睛向上睥睨着打量进进出出的顾客。这一身装束确实奏效,不仅吸引了路过的游人驻足,而且还有很多孩子吵着闹着要和店主合影。

大红灯笼挂满大街小巷。甚至很多老屋的门前仍挂着破旧古老的灯笼,大家纷纷猜测这灯笼的年龄,它就像古城的年龄一般充满诱惑。主干道清明街热闹非凡,给人一种隔世的感觉。转过弯,坐落在路尽头的市楼像是强壮的守卫者,俯身注视着一个个过往的行人,令远方的瞭望者无限敬畏。

庭院文化是山西建筑文化的象征。历史遗留下来的符号也是北方典型的四合院。无论镖局钱庄,都有厚厚高高的墙,窄却幽深的院子。每家院子中间都放置一口大水缸,人家说缸中的水就是财富,需要聚敛起来。走进院子,跟随脚步一起进去的心在庭院的影子里也幽深起来。踏上吱呀呀响的楼梯,似乎有欢声笑语从屋子里传出来,那是久远的回声。我反复想象着那时人的言谈笑语、举止念想。终是隔着时光,声音悉悉索索无法听得真切。然而我们坐过一样的茶椅踩过一样的路,还绕过院子里同一棵树,穿过了同一间会客室。缘分太奇妙了,它是可以穿越时空,向历史作揖的。

漫步在庭院里,穿过一条条窄窄的过道,跨过一座座不大的院落,走进一间间古色古香的房屋:账房、金库、藏镖室、客房、闺房、更夫房……恍然觉得有很多人与我擦肩而过:有掌柜的拿着账单急匆匆往库房里赶,也有两个背着大刀的武夫费力地抬着一箱刚押送来的镖,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回后院闺房去的小姐,准备出去打更的更夫……时空又在古城的历史里错位了。那时的人如此安详知足,那时的生活又如此简单忙碌。那个年代,没有电灯、没有暖气、没有便利的交通和美丽的服饰,人们凭借智慧和艰苦的奋斗依然创造出了令人羡慕的家族事业和中国第一家票号“日升昌”一样的奇迹。生活的落差是掩不住创造的伟大的。

一座城里光有街道店铺房舍还是不够的。

古城里需要有几座供人烧香拜佛的道观寺庙。在城中心呆久了,听腻了市井之声,你完全可以坐上一辆平遥人自家开的小三轮车,去城东的城隍庙里拜拜城隍老爷和土地爷,祈求平安。也可以登上位于城南的魁星楼,为你的亲友或孩子求上一签,保佑他学业有成。这里是最安静也是安置百姓愿望最合适的地方。道曰:“道法再高难渡无缘之人。”中国自古没有极度虔诚的信仰,但中国人讲究你我的缘分。烧几炷香捧在手里,默默念着自己的心愿和生活的期盼,虔诚地拜上几拜,无关信仰。我敬重这些普通的血肉之躯有所期盼地生活。进了几座寺庙道观,最吸引我的是那锈迹斑斑的香炉和萦绕的香雾,人们寄予它们太多的愿望。缕缕烟雾托起这些朦胧的美好徐徐上升,道给天神听。我想起西方的一句哲言:“上帝帮助那些自救的人。”只愿这些普通的百姓能懂得,祭拜只是愿望的一种表达,关键是用心去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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